小蛇轻柔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,两只黑亮的小眼珠盯着她,还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她,明明是以冷血著称的蛇,但不知道为什么,何维淑总觉得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依赖与欢喜。
梦中的时间流淌,床头的闹钟响起,何维淑被吵醒,睁着双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,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不舍感,复杂怅然的情绪缠绕着她,导致她从起床就开始晃神。
到了医院,范书文瞧她不太对劲,好奇问:“你怎么了?今天状态不太对劲啊。”
何维淑怔了下,抬手拍了拍脑门,摇头好笑道:“没事,就是做了一个梦。”
“什么梦什么梦?竟然能让你走神儿这么久。”范书文越发好奇了,眨巴着眼盯着她,嘿嘿一笑问,“不会是那种梦吧?”
何维淑无奈笑说:“想什么呢?就是梦到一条蛇,长得可漂亮了,特别有灵性。”
范书文扣了扣下巴想了想,突然道:“我记得之前好像听人说过,说梦到蛇是代表要怀孕了?不过这种也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,就是这么一说。”
听完她的话,何维淑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例假是什么时候,好像这个月的还没来,不会真怀孕了吧?
虽然已经备孕一个多月,但一想到真的怀孕的这个可能性,何维淑还是觉得有些恍惚,她抬手放在肚子上,难道自己的身体里真的开始孕育一条小生命了吗?
范书文注意到她的动作,惊讶地捂住嘴,忽然压低声音说:“不会吧?还真让我说中了?”
何维淑摇摇头:“不知道,等下班后我去买个验孕棒测一下。”
虽然还没检测,但她心中就是有一股隐隐的直觉,那个被他们期待着的孩子已经来了。
范书文这一天都对何维淑小心翼翼的,连她要端个水都要主动代劳。
何维淑笑:“这都还没确定的事儿呢。”
“那也得仔细,而且我也没做什么,就是递个水拿个东西的。”
下班后,何维淑先没跟崔承安说自己的猜测,而是到厕所照着说明书使用验孕棒。
不多久,验孕棒上浮现两条线,真的怀了。
何维淑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,脸上漾起温柔的笑,轻声说:“所以早上梦里的那条小蛇就是你对不对?你是不是很好奇妈妈长什么样子,所以想先来看看?”
她在厕所待的时间有点长,崔承安做完饭后过来敲门,关心问道:“老婆?你怎么还没出来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
何维淑没说话,过去把门拉开,将验孕棒递到他面前。
崔承安被突然怼到眼前的东西愣住,拿到手中看了眼,惊讶地说不出来话,验孕棒握在手心,眼神却直直盯着何维淑。
两人相顾无言,笑意在四目相对中弥散开,崔承安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道:“真、真的怀上了?”
何维淑重重点头:“不过明天下班还是要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,也有可能是验孕棒不准之类。”
崔承安从俩人决定备孕开始,就做足了功课,知道有这种可能,忙说:“我现在下楼多买几个不同品牌的,我们再测测。”
说着他就要往外冲,何维淑赶紧拉住他,失笑道:“我可没那么多尿,等明天去医院就知道怀没怀了,现在不用这么紧张。”
他举着双手不知道该朝哪儿放,整个人都呆头呆脑的,平时的那股子机灵劲儿这下子全没了。
崔承安抿了抿唇,觉得自己心脏“砰砰砰”地跳,他抬手想去碰她的小腹,却又猛然收回,像是怕自己会弄疼她一样。
何维淑笑他傻,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:“就算怀了,现在顶多也就是胚胎,小的都看不见,你就是摸也摸不出什么来。”
“那不一样。”崔承安道,“我就是觉得很神奇,你说一条新生命就这样被孕育出来,你不觉得很假吗?有一种踩在云端在做梦的感觉。”
第二天两人一下班就直接去了医院抽血检查,结果出来的也快,两个多小时就出来了,的确怀孕,已有四周多。
医院确切的结果出来,两个人都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悬在心间的石头落地,拿着报告单长舒一口气。
两人挽着手从医院出来。
七月份的天黑得晚,白昼余热未散,但光线已经变得柔和,入眼的整个世界都呈现出静谧的钴蓝色,只有西方地平线仍徘徊着一缕未烬的橘红。
夏天的燥热褪去,风裹着水泥地面上散发出的余温在空中掠过,轻盈地撩起何维淑颊边的发丝,极尽温柔。
头发飘动带来痒意,何维淑伸手将凌乱的碎发捋起,笑道:“待会儿就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妈,她们肯定也很高兴。”
的确如此,董芳苓接到电话时,笑得嘴角都放不下来:“哎呀,咱家这真是双喜临门了,你怀孕了,你大嫂下个月就生了,咱们家这一下子就来两个孩子。”
杨桂英也惊喜得很,在电话那头一直笑:“怀孕几个月了?身体难不难受,想不想吐啊?你现在是一个身子两个重了,平时可得千万注意。”
何维淑也笑,撒着娇说:“妈,你这一下子问好几个问题,让我怎么回呀。”
“那你就一个一个回嘛。”杨桂英使劲把话筒贴近耳朵,生怕错过女儿说的话。
“刚怀一个月呢,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,要不是检查结果说我怀孕了,我都感觉不到。”
杨桂英点点头,又忽然想起她们是在打电话,忙说:“这怀孕差不多两个月的时候就有点想吐,严重点儿的那是吃什么吐什么。”
闺女怀孕,她当妈的哪能放心,道:“我这几天把家里收拾收拾就去市里。”
本来就说好的等闺女怀孕,她就去照顾她去,但家里还养着牲畜种着菜,地里的东西倒还没关系,主要是鸡鸭还有猪得处理掉,猪就给卖了。鸡鸭她倒是想都留着给闺女煲汤喝,毕竟这外面买的肯定没她养的好,但市里那楼房也没办法养鸡鸭,只能宰几只带过去放冰箱里,其余的也卖了。
何维淑说:“行,那你收拾好了打电话,让你女婿开车接你去。”
“不用不用。”杨桂英生怕给他俩添麻烦,“他平时那么忙,有时间就在家多歇会儿,我自己坐车去就行了,又不是不会坐。”
“家里有车干嘛还要坐车,那种小巴车坐着多难受,而且你这次来带的东西肯定多,那小巴车都是私人开的车,你东西带多了,人家就要少拉几个人,少赚几个人的钱,人肯定不乐意,你就听我的,让承安开车接你过来。”
她说的有理儿,杨桂英想了想也就不再拒绝,一口笑道:“那行!”
市里的房子一直给杨桂英留着一个房间呢,只是之前她住的少,房间里空荡荡的,这次她过来就不回去了,就留下照顾闺女怀孕、坐月子,等孩子出生再帮着带孩子。
何维淑把侧卧打开看了看,想着要给她再添置点东西。
杨桂英在家把能收的菜都给收了装袋子里,收不了的就跟老姐妹们说,让她们回头来摘了拿家吃,就是养的鸡鸭实在是可惜了,二十来只呢!
她想了想,宰了一大半,都给拔毛处理好,给亲家几只,承安的大嫂不是快生了,想着带到市里给她大嫂两只,给了大嫂,那也得给承安大姐家两只,剩下的就放家里冰箱,时不时就拿一只出来烧着吃,虽然没有现杀的新鲜,但自己养的吃着放心。
等崔承安车停在院门口的时候,杨桂英已经大包小包整理了好几大袋子出来,她擦擦汗问:“承安,你看这些带的下不?”
“应该可以,我看看怎么放。”崔承安把后备箱打开,把包裹一件一件码进去,边角缝隙都不放过,再放不下的就堆到后排位置上。
杨桂英要离开村儿里了,平时跟她玩得好的姊妹们都过来送她:“你这是终于舍得去市里过好日子了。”
“没办法呀,闺女怀孕了,我得去照顾她。”
“你这走了,还有点舍不得,没事儿的时候别忘了回来看看。”
“放心吧,我都在何家村儿住了半辈子了,还种了这么多的地,咋可能就不回来了。”
她坐上车,把车窗摇下来,冲着姊妹们摆手:“行,日头晒得慌,别送了,你们赶紧回去吧。”
车子开出村,杨桂英还一直回头看,眼睛里都是不舍,故土难离啊。
崔承安开着车瞧她情绪不太对,忙安慰道:“咱家现在有车了,妈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了,随时都能回来,这开车很方便的。”
杨桂英把头收回来,笑着答应:“好。”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怅然,那种回来住两天和一直生活在这里还是不一样的。
不过等到了市里,看到闺女后,什么难受情绪都被抛到脑后了,心中就剩下见着女儿的开心,含笑的眼神在何维淑身上打量着,末了说:“怎么感觉比我上次来又瘦了些呢?”
“没有,我还胖了两斤呢。”何维淑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小包,挂在架子上,领她到房间说,“坐一路车累了吧?你先眯会儿,被子枕头都是才洗好晒过的。”